(说历史的女人——第期)
我们在提到民国时期的电影明星的时候,总是会想到蝴蝶、阮玲玉等女星,其实在那个年代,有一位比蝴蝶、阮玲玉等成名更早的女影星,在当时她曾创下多项中国记录,有民国第一艳星之称,她曾把根据托尔斯泰的名著《复活》改编的电影演火,但却因为太过放荡而自毁前程,最后沦为乞丐,令人唏嘘。那么这位女星是谁?有什么传奇故事?她又是如何堕落而沦落为乞丐的?欲知详情,本期分解。
一、出身富贵的美丽校花
这位著名女星就是中国影坛最早的一批女明星之一,被誉为“四大金刚”之一的杨耐梅(年-年),她原名杨丽珠,广东人。其父是广东的一位著名的商人,后来又到上海做地产等,曾是扬名上海滩的商界巨子。杨耐梅于年出生于上海,是位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她从小就被父亲送到教学严格的务本女中读书,家里指望她专心学业,毕业后送她出国留学,做一名新时代的女性。
杨耐梅是个独生女,自幼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被娇宠溺爱惯了,所以她自小就非常骄傲而任性,而且生活奢华,追求时尚。在务本女中的杨耐梅虽然成绩平平,但她能歌善舞,善于演讲,喜欢交际,是属于那种除了学习不好以外,什么都好,除了不爱好读书以外,什么都爱好的人;加上她长得漂亮,聪明伶俐,自然是位远近闻名的“校花”了。
二、初涉影坛,一炮走红
自女中毕业后,杨耐梅从校花一跃而晋级成一朵“交际花”,她打扮时髦,热衷交际,爱出风头,频频出入舞场,经常请同学们吃饭看外国电影。在看电影时,渐渐就迷上了电影中的角色,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走上银幕。本来他的父亲正为她张罗联系留学事宜,但她丝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想当电影明星,于是她的机会来了。
上世纪的20年代,上海当然是中国看世界的窗口,电影业也最先在上海立足。年3月中旬,中国电影业的先驱人物张石川、郑正秋等在上海创立明星影片股份有限公司。次年,明星公司制作的《孤儿救祖记》上映,这在中国电影史上具有非凡意义,它在商业和艺术上的成功,标志着国产影片至此开始走入正轨。也正是这部《孤儿救祖记》让19岁的杨耐梅走向影坛。
杨耐梅被影片的女主演王汉伦深深地吸引了。电影结束后,她仍激动不已。于是就坐上自备汽车往明星公司去了,她要去“毛遂自荐”,让电影公司接收自己。
这时明星公司编剧郑正秋刚和王汉伦签订了下一步影片《玉梨魂》的合同,剧本改编自“鸳鸯蝴蝶派”小说家徐枕亚畅销10万余册的同名小说。女主演有了,可编剧郑正秋和导演张石川苦于找不到合适人选扮演女配角小姑筠倩。这个角色定位是一个美丽而骄纵的富家女。正在这时杨耐梅敲开了明星公司办公室大门。编剧郑正秋被这个美丽泼辣而也有点骄纵的女孩征服了,就是她了!
果然,两天后,明星公司就跟杨耐梅签了约。《玉梨魂》上映后反响热烈,很卖座,杨耐梅将片中那位美丽、放荡、骄纵的女人演得淋漓尽致,丝毫没有做作造捏之感。其实这个角色对于杨耐梅来说,简直太容易了,因为这差不多等于自己在演自己。于是杨耐梅在电影界刚崭露头角,便一炮走红。
三、把托尔斯泰的《复活》演火,杨耐梅大红大紫
杨耐梅在处女作《玉梨魂》的成功出演,使她被大众所瞩目,也让她在交际场所更加招摇而引人注目。她一直希望将自己在生活中的时髦靓丽展现到银幕上,让更多人为之倾倒,然而事情没有那么顺风顺水。明星公司让她第二次出演的角色是电影《苦儿弱女》中恶毒丑陋的地主婆,一个十足的反面人物。杨耐梅当然心中不爽,让一位自负的美女演一个恶毒的丑八怪,搁谁都不乐意。但她为了自己的明星梦,还是有点委屈的答应了。
等到影片上映,公司大肆宣传,杨耐梅却闭门不出,实在不想看到自己在银幕上那个丑八怪形象,并且赌气连三百元酬金都不要了。不过,峰回路转,电影公司对于自己一手捧出来的明星杨耐梅开始重点镀金。接下来拍摄的《诱婚》就是专为她量身定制的,至此杨耐梅开始正式出演女一号了。为演好这个辛苦盼来的最适合自己的角色,她每天变着花样烫头发;在一些情感戏中,她还学着国外明星的表情,施展挑逗妖媚的眼神。
《诱婚》公映,果然因杨耐梅的大胆演出引起轰动,也使其成为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个以风流放荡著称的女明星。正当她被簇拥在影迷和媒体的追捧中时,父亲却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因为父亲决不允许宝贝女儿放弃远大前程“堕落为戏子”,最早拍摄《玉梨魂》时,父亲就不满了,而《诱婚》的上映,父亲对杨耐梅演出的所谓浪漫女子更是火冒三丈,下令她再也不许演戏。眼看着刚刚成真的明星梦,杨耐梅岂能半途而废,她负气之下离家出走。
摆脱了家庭约束,杨耐梅愈加放任,除了拍电影,就是混迹于交际场所。之后她陆续拍摄并主演了《茶花女》、《好哥哥》、《美人关》、《新人的家庭》、《空谷兰》、《良心复活》等。在戏路上,她也不再局限于扮演放荡的反面角色,也创造了不少正面女性形象,如《湖边春梦》中饰演文静娴淑的女主角,《良心复活》中扮演反抗沙皇统治的俄国女郎等。
《良心复活》改编自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故事一波三折,加之上映时电影公司出了奇招,影片成为上海滩头条新闻。
此片于年拍摄,编剧包天笑,导演卜万苍,由杨耐梅、朱飞主演。12月22日,《良心复活》首映于中央大戏院。当影片映到女主角被主人辞退回家,见儿子夭折,大恸而昏厥时,银幕徐徐升起,真实的舞台出现在观众面前。舞台上完全拷贝了影片上的场景,此时扮演女主角的杨耐梅披一身灿烂“星光”,款款登上舞台,她手抚摇篮,凄声悲唱电影插曲《乳娘曲》:“金钱呀,拆散了人家母子不相逢;阶级呀,你把我的娇儿送了终。”一曲唱罢,下面掌声如潮。此时,银幕再缓缓落下,电影继续放映。
据当时《新闻报》报道:“斯时观众,大都已感受甚深刺激,更益以凄凉哀怨之声,复何以堪?男宾则掌声雷动,女宾则含涕盈盈矣。”电影公司这个创意简直绝了,因为当时的电影还是无声电影,大家只能欣赏电影上的画面,看字幕,很不过瘾。可此番奇招一出,将无声影片变成了“有声”影片,并且观众还见到了真实的明星亮相,在当时可谓空前奇闻。所以《灵心复活》竟刮起了一股影坛的旋风,影片大获全胜,主演杨耐梅也因此大红大紫,成为当时中国第一影星,或者是中国无声电影时代的第一女星。
四、创下数项记录的杨耐梅自立门户走向事业巅峰。
杨耐梅一生创下了多项记录,比如她是中国第一位有自用汽车的女人;她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个以风流放荡著称的女明星;她是第一位在公众场合暴露玉腿提袜子的女人;她也是中国无声电影时代第一位女明星;而她被后人最为认可的是民国第一艳星。既然拥有这么多记录,拥有这么多第一,她当然是不同凡响了。所以她在大红大紫之后,便开始独自创业,自立门户了。
拍摄《空谷兰》时,杨耐梅和男主演朱飞过从甚密,朱飞生得风流倜傥,因《空谷兰》一举成名,两人常常结伴出没在纸醉金迷之所。在没戏拍的时候,杨耐梅也不闲着,不时地制造些花边新闻之类的。这样,关于她的风流韵事和流言蜚语一直不断。杨父一怒之下便把她逐出家门,这下,杨耐梅干脆同朱飞公开同居了。
随着杨耐梅的明星指数的提高,她已有几部颇具影响的作品,这使她有些飘飘然了,再加上朱飞的挑拨,杨耐梅和明星公司的关系渐渐不谐调了,所以她就准备自立门户,想自己成立电影公司,自己拍电影。
她在报纸头版看到一则新闻,新闻的主人公,是一个叫余美艳的女子。这个女人,为了抗拒包办婚姻,逃往上海,有一天,她站在阳台上,看着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突然热血涌上心头,将大把大把的钞票向窗外抛洒,引得路人哄抢,而她一边俯首下望,一边纵声大笑。杨耐梅瞬间就被这个故事打动,决定将余美艳的故事搬上银幕,但当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导演张石川,得到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于是她终于下定决心,自己来搞电影公司,自己来拍摄。
并且她定下了新片的名字《奇女子》。不过筹办电影公司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她没有那么多资金。尽管父亲有钱,但父亲绝对不支持她。正当杨耐梅为大笔资金缺口一筹莫展时,有人捎来消息说,奉系军阀头子张宗昌为杨耐梅的芳名打动,要盛邀她北上一聚。这个土匪出身、盘踞山东的军阀头子邀请上海的大明星,会有什么好事情?但急需要钱,而且艺高人胆大,本就行为放纵的杨耐梅毫不犹豫就去了。
大军阀和头牌艳星聚会,在当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各大媒体竞相报导。这无疑是一笔赤裸裸的交易。张宗昌为博美人一笑,上演了一系列可气又可笑的丑剧,他为杨耐梅举办晚会,让到场的嘉宾与大明星共舞。当然舞也不是白跳的,每人一千两银票;他又坐庄聚赌,以强盗赌法将来客钱财搜刮一尽。杨耐梅陪张宗昌逗留周旋了十来天,赚了个盆满钵溢,回到上海。
杨耐梅靠着这些钱,终于使“耐梅影片公司”高调开业。于是《奇女子》开机。朱飞和杨耐梅当然是《奇女子》男女主演,并聘请很有才华的史东山担任导演。主人公的原型就是那个余美艳。其实余美艳是民国第一个用身体写作的美女作家,其人生活也十分放荡,跟杨耐梅有一比。杨耐梅出演此角,又是一次本色出演。杨耐梅跟影片的角色太相似了,以至于她自己跟角色混为一体,拍摄过程中,杨耐梅更是处处以“奇女子”自居,抽鸦片、聚赌,花天酒地、灯红酒绿地挥霍,结果,电影还没拍到一半,钱就被自己花完了。
没办法,杨耐梅又开始借高利贷,向银行抵押房产,但资金仍是难以为继。杨耐梅几乎陷入绝境。这时一个青年男子使她绝处逢生。他叫陈君景,他父亲和杨耐梅之父是世交。陈君景在美国留学获经济学博士回国,他很欣赏杨耐梅的艺术天分和事业心,所以就自出资金,帮杨耐梅摆脱了资金问题。《奇女子》终于拍好,并且上映之后,在社会引起了巨大反响,杨耐梅的事业达到了巅峰。
五、杨耐梅电影公司破产,一代艳星最终沦为乞丐
《奇女子》票房大卖,更给了杨耐梅挥霍的理由,她甚至曾在一夜间输掉八万银元。耐梅影片公司几乎被她挥霍掉了,不得不关门大吉。导致电影公司关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这时电影业迅猛发展,有声电影开始面市。而杨耐梅的无声电影注定要退出历史舞台。之后,她开始迅速走下坡路,因为她是广东人,不怎么会说国语,所以她在上海很难接到戏。还有就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年,第二代明星,比如蝴蝶、阮玲玉等已经横空出世,已在影坛辉煌了10年的杨耐梅显然已落伍。加上她有不少恶习,她的生活再次陷入了困境。
这一次让杨耐梅受到极大打击,她结束放荡生活回到家中,虽然还想继续明星生涯,可是因为声名狼藉,她已经很难东山再起。不过这时,她的人生开始有了新的出路。那次出资帮她解决困难的陈君景向她求婚。这时她为了争演《啼笑因缘》还惹下许多是非,却最终一无所获,一连串的挫败让杨耐梅产生退出影坛,结婚成家的念头。于是她就顺利答应了陈君景。此后,她当起了家庭主妇,并生了一个女儿,开始了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平常人的生活。
但平常人的生活也没过多久,后来抗战爆发,丈夫公司倒闭,他父母也去世了,他们只有移居香港。之后丈夫又失业了,在香港,他们全靠变卖细软度日,生活很拮据。后来女儿长大,并嫁给了一个小商人去了台湾。
为了生活,或者为了重温昔日的明星光环,杨耐梅40多岁时又曾回到上海,还想再次回到电影界。但时过境迁,徐娘半老的她已被时光无情地淘汰,没人再买她的账,于是只能怅然而回。
回到香港之后,杨耐梅的生活更加窘迫,年,丈夫又跟她离了婚。这把她逼上了绝路,为了生活,她不得不上街乞讨为生。一代影星终于沦为乞丐。后来有人认出她后,把这个信息写到报纸上,她在台湾的女儿得知后,才回香港把她接到台湾。后来杨耐梅说:“余衷想前事,如春梦一场,甚思同业后辈,以余为借鉴,得意时切要留做后步,为老年时作计算。”这是她痛定思痛之后的感悟。年,杨耐梅病逝于台湾。一代影星终于陨落。(文/一米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