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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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傍晚,经过老闸北的一个路口,金色的夕阳洒在行人脸上,好美。画面中间,有个像是在等孙子放学的老奶奶拿着手机在挡太阳。

文=张江名媛从上海回到苏州,昏睡三天,不知道为什么,在上海那四五天,其实也没干什么,但就是觉得累,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早上醒来,突然想起了张医生,接着是李医生。李医生的微博至今还是很多人的树洞。哦,对了,就是树洞,上海也是我的树洞。我其实并没有对着树洞倾诉什么告解什么,我只是凝视着它,它就能给我很多意想不到的回响。有天晚上,我骑车经过南昌路思南路一带,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家酒吧还开着,我想起了一家叫做查餐厅的小馆子。那是一家香港人开的茶餐厅,在上海曾经盛极一时。以前每次来上海不管多忙,都会挤出点时间去那坐坐,要是思南路上的这家总店人太多,就去永新坊或者南京西路的分店。倒未必一定要吃什么,有时候哪怕只是吃个菠萝包再弄杯鸳鸯奶茶,就觉得老适宜了。我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那装修跟香港那种老式茶餐厅有几分相似,让人有一种梦回香港的错觉,也可能是那服务还保持着老香港的传统,让人如沐春风,也可能那味道十几年来都一直没有变过,让人有一种依靠感和安全感,也有可能那里承载了我太多关于上海的回忆。还记得十几年前第一次去思南路的总店,那是一个湿冷的冬天,我和几个同事站在两米见宽的人行道上,一边摆着龙门阵一边排着队,也不会觉得无聊。那年我刚刚从北京搬到上海,整个上海都沉浸在一片迎接世博会的祥和气氛中。两年前,北京奥运刚刚落下帷幕,那时候整个中国都被一种说不出来的活力所笼罩。离查餐厅一两百米开外就是繁华的淮海路,右拐是耐克阿迪的旗舰店,对面是line的生活馆。那会,不管工作有多累,只要去淮海路兜一圈,感觉就能立刻还魂。查餐厅内逼仄的座位,拼桌的服务,并没有让人不自在,反倒增添一丝别样的温暖。又或许是因为在北京糙惯了,一到这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大都市,就觉得哪哪都好。如今,当年排队去查餐厅去greensafe去巨长富去外滩一起吃饭一起把酒言欢的朋友,也都各奔前程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不是在run,就是在run的路上。他们曾经是那么那么爱这座城市的。记得有一年我们出去玩,朋友突然被通知拿到了上海户口。本来接下来我们还有两周的行程,他二话不说,第二天就抛弃我们打道回府办户口去了。我在上海的那十年,不断有朋友从北京从纽约从柏林从台北从东京从阿姆斯特丹从巴勒斯坦来到上海,甚至在疫情这三年,还有不少人举家搬到上海。在不能出国的当下,上海成了很多人心中的世外桃源。那天我本来想去因为疫情而停业的查餐厅看看,追忆一下逝去的青春,但其实无需特地去什么地方,在上海,几乎每个角落,都能感受到那种不可言说的痛与伤痕。某天下午,我走在一条叫做洛川路的小马路上,看到一堆老公房,楼下有个菜市场,外边围着一圈绿色的栅栏,原本喧闹的菜市场门口只听见秋风扫落叶的窸窣声。几个中年人在门口拿出手机,扫码,亮给保安看,进去,有人提着几个塑料袋从另外一个口出来。有个左臂纹着一串字符脚上蹬着AJ的爷叔小心翼翼地把刚买来的豆腐熏鱼鸡毛菜挂在电动车把手下边的钩子上。这就是上海。哪怕出门买个小菜也要穿得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正对面,一个穿着大红t恤估摸着至少七八十的男子在等红绿灯,一位穿着蓝色花纹旗袍的阿姨从他面前经过,我的右手边,两个穿着碎花的确良的阿姨有说有笑地穿过马路。他们五彩斑斓的打扮,和周遭八十年代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反差,那一刻,我感觉我不是在一个老破小的社区里游走,而是看一场秋天的童话。马路左侧,一个坐在电动轮椅上满头银发的老奶奶,跟路过的阿姨聊着什么。看得出来老奶奶是自己一个人出的门。疫情里,她是怎么挺过来的?她会不会是那个生日那天想吃二两面却因为没有手机而被服务员拒之门外的老奶奶?她又会不会是那个想吃西红柿但又不好意思说所以给邻居的手写信里打括弧写着“要是有西红柿更好”的老先生?上海是一座老年化的城市,但是因为医疗的发达和城市设施的便利,即便孤寡老人也能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得还算不错。只是这场疫情把一切都打回了原形,老人也因此成了疫情最容易被遗忘也最需要被救助的对象。记得方舱里有个近乎失眠的老先生,在那种无亲无故卫生条件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可以想见老先生的生活是多么没有尊严。他可能挺过了那个春天,但是内心的伤痛呢?这次到上海,但凡看到稍微上了岁数的老人和孩子,我总会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多看两眼。既为他们在那场疫情里能幸免于难而感到高兴,又为他们曾经经历的磨难而感到心酸。临走的那个傍晚,我坐在一家星巴克门口发呆,门前有一个小广场,好多放学的孩子在那打闹嬉戏,一个妈妈载着孩子开着那种简易的摇摇车,车里放着不知名的童歌。那童歌不知怎的,让我整个人都在起鸡皮疙瘩。我突然想起疫情早期那些襁褓中被带走隔离的婴儿,以及那些母亲在得知孩子屎尿横流无人问津后声泪俱下的求救和控诉。或许,就像昨天收到的一条读者留言写的那样:“最大的伤痛是不语,最后的倔强是体面。”在上海将近一周,有很多朋友见我来了,说晚上有空吗,喝一杯吧。这次太匆忙,下次下次。我婉拒。有的朋友不死心,隔天又问,在哪呢,中午吃个便饭吧。我说不了。我不知道该跟他们聊什么,又或者说,我还没有做好他们跟我倾诉的准备。当他们跟我抱怨疫情里的种种的时候,我该怎么回他们呢?难道假装云淡风轻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最终见成的一两个朋友,也是借着酒精才能让自己稍微放松下来,然后尽量不要主动提起那场疫情,尽量聊一些开放性的话题,诸如你未来是怎么打算的,那个谁谁谁还好吗?以前每次去上海基本上都是有目的的,比如去西岸看个展,去哪个新开的酒吧小酌一下,这次完全漫无目的,基本上都是在酒店附近走走逛逛。有天在豫园附近的酒店醒来,拉开窗帘,看楼下车水马龙,我用手机的放大功能对着路上的行人拍了又拍:外卖的小哥,行色匆匆的白领,骑着哈雷穿着皮衣的精神小伙,穿着绿色制服的环卫工人……何以,能看到这路上有人有车都会让人觉得感激涕零了呢?!这代表这座城市还没有完全静默,这代表这座城市里的人还能出门买米买油,这代表这座城市的人还有工可打还有钱可赚还能买得起那米那油。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偏偏有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我没有经历那两个月的生与死,我无法体会那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但那两个月,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也同样在经受着一种爱莫能助的自责和绝望。虽然一头扎进这树洞里,依然没法真切感受到当时万人经历过的种种,但至少会让我的内心好受些。就像我偶尔也会去看一眼李医生的微博,我从没在那个树洞里那面哭墙下留过言,有时候只是看一看别人留下的只言片语,我也会觉得是一种心安,也会觉得自己并不孤单。有天傍晚我去静安一家叫做蓝瓶子的咖啡馆发呆,在一栋老建筑里头,后边是一家叫做indigo的五星级酒店,咖啡馆门口有一块巨大的草坪,我买了杯咖啡,坐在台阶上晒太阳。有个小男孩在我旁边蹦来蹦去。小心点,不要撞到人家叔叔。一个像是他奶奶模样的阿姨训斥他。没事没事。我笑着说。不一会,来了一对夫妇,像是他的父母,他们摊开一袋麦当劳,吃了起来。门前的过道上,有个金发碧眼穿着粉红色运动裤的小女孩在玩滑板,看样子不是很熟练,只玩了一会,她就把滑板丢到了路边,去河边找她父亲去了。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阿姨牵着一条拉布拉多走了过来,那狗狗可能到了这空旷地带太过激动,一个加速,差点把那个阿姨扳倒。我突然有点精神抖擞,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无论如何,人们都还在努力地活着,而且活得有声有色,活得五彩斑斓。在不安的年代,在底线一再被击穿的年代,活着,好好活着,似乎是对现实最好的回应,对命运最好的抵抗。晚上十点,列车从上海站驶出的那一刻,也是我的梦醒时分,我像是被人一把从楚门的世界里拽回到了现实。又或者,我一直活在楚门的世界里,而上海才是现实的所在。苏州离上海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那个滋养了我将近半辈子的上海,那个飞机在虹桥落地的那一刻就会让你感觉迅速回到秩序和井然的上海,那个告诉你没事少给孩子喝粥多喝牛奶的上海,那个尊重常识科学和理性的上海,再也,再也回不去了。人生似乎就是一场告别接着一场告别,告别朋友,告别亲人,告别原生家庭,告别一个又一个伤心之地。逝去的终将逝去,莫回首,莫回首。列车以公里的时速飞驰,上海的万家灯火在渐行渐远,耳边突然想起那首《我怎么哭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别的滋味这样凄凉这一刻忽然间我感觉好像一只迷途羔羊不知道应该回头还是在这里等候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答应你离开我身旁我说过我不会哭我说过为你祝福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主张虽然我知道在离别的时候不免儿女情长到今天才知道说一声再见需要多么坚强我想要忍住眼泪却不能忍住悲伤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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