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在北京,但肯定不在南京。
从物候来说,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北方的梅花是在春天开放,而贾珍请贾母赏梅却是在冬天,因为接下来就说刘姥姥家“冬事未办”。从这里来看,宁荣二府应该是在北方吧?
但是作品中又屡次出现“炕”。黛玉拜贾政,王夫人让她上炕;袭人夜探黛玉,在炕沿坐;刘姥姥劝女婿是坐在炕头上;平儿见刘姥姥是站在炕沿上;连宝玉探望宝钗,薛姨妈也是说天气太冷,让他到炕上坐。我只见过华北、东北有炕,难道南方沿海地区也有炕吗?
这并不是作者的疏忽,而是有意为之。从第一回就申明了“无朝代年纪可考”“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和我们现代流行的网络小说,动不动就穿越到虚拟的“大周朝”“大虞朝”,是同样的道理。
既然没有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我又怎么知道肯定不在南京呢?很简单,作品中屡次出现“南京”字样。
先是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贾雨村说他到了“金陵”,到了“石头城”,这都是南京的别称。而这里的贾府,也有宁府、荣府,却是“大门前冷落无人”,可见这是无人居住的故宅。
你说“南京”未必是作品中的金陵与石头城,好吧,也由得你。直接出现“南京”的,也不是没有。
第十二回,“老爷正在厅上看南京的东西”;
第三十三回,贾母和儿子生气,“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回南京去”;
第四十六回,鸳鸯的父母在南京看守房屋(是主人不在,而不是完全无人看守);
第五十二回,远道而来的宝琴托说她的私人藏品“在南京收着呢”;
第五十六回,同样远道而来的甄家仆妇,带来与贾宝玉肖似的甄宝玉的消息,湘云调侃宝玉“你逃走到南京找那一个去”;
……
再举下去,我也嫌太烦了。这已经足够证明,南京是贾家故园,是“四大家族”的发源地,是故交甄家居住的地方。
也同样证明,现在的贾家宁荣二府,贾宝玉出生与生活的地方,肯定不在南京。
不在南京,那么,是在北京吗?同样不能确定。
不错,作品中的确多次出现“进京”“神京”“上京”“京都”等字样。而作者生活的清代,京都也的确是北京。
但是,小说已经明说了,“无朝代年纪可考”,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的、虚构的、遗失了的朝代中,怎么见得那个空间里,也是以北京为首都的?又怎么见得那个空间里,也有北京这个地方?
不见得是在清朝,也不见得是在北京。因为没有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这段凄美的爱情,这些可爱的少年,这个美丽的荣国府,才具有更广泛的审美价值——说人话:才让更多的人,不受限制地爱上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