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大厦将倾,贾府这三位女性最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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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一开始,贾府虽然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但到底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盛筵必散”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在头上晃悠了(第十三回)。

而在这种时候,“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第二回)的贾府里,在一群人或者安富尊荣,或者追欢买笑,或者满心嗟叹,或者无事瞎忙的时候,有一些人已经看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势,于无声处开始了未雨绸缪的动作。

秦可卿虽然在金陵十二钗中出场时间最少,却是论者经常提及的一个角色。但我们感兴趣的,不是这个出自育婴堂的女性的所谓“神秘身世”,更不是劳什子“扒灰”以及她的离奇死亡,而是她为贾府提出的办法。

“神游太虚境”实际上是曹公的一个重要的笔法。那些判词固然值得玩味研究,但是更重要的是警幻仙子受“尔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表字可卿者许配”宝玉,教他“从今后万万解释,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第五回)。其实这就是宁荣二公采用这种极端手段——我们不妨称为“至情之后勿溺情”——来告诫这个接班人,得到情感满足之后就要全心全力经营家业、振兴家族。

可惜的很,“痴儿竟尚未悟”(第五回)。本来警幻说的是两部分内容,作为附加引导手段的东西他倒是牢牢记住了,完成了某种启蒙后立马“偷试一番”(第六回),至于警幻转达的主要内容、先祖苦心孤诣的嘱托——对不起,没记住(包括秦钟弥留那段话,其实也是对宝玉的告诫,结果宝玉满心是对“好友”的哀痛,至于“好友”的话,还是没记住)。

但是,这似梦非梦的“中介”角色,为什么曹公让其落在秦可卿的身上?说明在她的头脑和视野中已经蕴含对贾府危机的警觉和思考,意欲提示宝玉,不料落空。没有办法,秦可卿只有用同样的手段“托梦”,向多少还有点能力、同时还掌握着荣国府代理经营责任的王熙凤讲一讲相关的设想、退步抽身的安排,可惜由于客体对象狭隘的利益和眼界的缘故,然并卵。

我们可以想象,如果秦可卿不是那么急急忙忙领了盒饭,能够在贾珍的支持下(这个或许是办得到的吧?)与尤氏共同管领宁国府,在局部领域实践她的那两点设想(贾珍是族长,至少祭祀那部分宁国府是牵头的),事情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尽管秦可卿没有能够有实践的机会,但她的思考,足以让我们把她放在本文系列的第一位,讲说以上这些文字了。

林红玉可以说是丫鬟阶层中,目光看得最远、眼界最开阔的一位。她在短暂的怡红院生涯之中,已经看到了贾府未来的前景。当然,小红不是秦可卿,她不可能为贾府的全局着想,因此也不可能采取秦可卿那种办法。她想的是怎样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地方。

难能可贵的是,小红不仅能够看到“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第二十六回)的结局,而且看问题、做事情有高度有层次——人做事就是有层次区分的,就好比都是一样上贾代儒那里念书,金荣们是为了贪图几两纸笔银子,薛蟠、宝玉、秦钟们……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可言状的目的,而贾兰们是真的去念书了——这才是有高度有层次。

小红也是一样。在短暂的怡红院生涯中,在攀附宝玉不成、同时也看到了贾府接班人身边种种七颠八倒的景象之后,她就改变了。她不像袭人、晴雯那样空间狭隘,一条道跑到黑守着宝玉,也不像鸳鸯那样时间麻木,不考虑贾母身后的事情——她有的,是通统求变的考虑。

即使到了凤姐身边,她也不是为了像有些人那样狐假虎威——比如说有了个差事就得意洋洋“骑着大叫驴”招摇过市的贾芹(第二十四回)(顺便说一句,同样是从凤姐那里得了差事,贾芹贾芸所作所为对比如此鲜明,怪不得小红和贾芸是一对)——而是为了“学些眉眼高低,出入上下”(第二十七回),说白了是改变生存层次、扩大眼界范围,寻找更大的“大跳槽”机遇。

这就是林红玉。地位决定了她不可能像秦可卿那样做出一些有规范性、操作性的谋划,但是仅仅站在自己这个角度,她已经想出了很多很好、有实践性的办法,并且付诸操作了——不断地寻觅机遇,不断地抢抓机遇,连续的优化层次,连续的全力跳跃,从贾府内的“小跳槽”到摆脱贾府(这是袭人晴雯她们无论如何不能理解的)的“大跳槽”,最终完成了个人生活的转换和调整,远离了危机,赢得了婚姻的美满、自立的实现。

贾惜春是贾府“四春”中存在感相对比较低的一位,但是也是具有独特鲜明性格的一位。她不像元春那样陷在宫廷生活斗争之中不能自拔,也不像迎春那样懦弱无能、麻木不仁,她也不可能像探春那样有理想、有能力,企图解决问题。她图的是在一个小环境中实现自己的妥帖与安全。

当然,身份和性格决定了她既不能有秦可卿那样的深谋远虑,也不能像林红玉那样活力迸发——她通身上下是没有烟火气的清灰冷灶,除了刘姥姥出洋相那一段“揉揉肠子”(第四十回),我们几乎没见她正式笑过(每每“冷笑”除外)。语言也极少,即使是在大观园众人参与、热情洋溢的海棠社成立庆典上,连迎春都积极发言(那一段是全书里“二木头”发言最多最集中的桥段)的气氛中,她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表达,全书中唯一的诗作还是元春省亲时的应景之作。

从第七回“送宫花”开始,玩笑之间她已经若隐若现地表达了“出家”的念头。直到抄检大观园后那一大段全书中唯一的长篇演说,集中表达了她的心境。那“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言辞、“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独僻性”、“不作狠心人,难得自了汉”“省了口舌是非,大家倒还清净”的极端表述,往往为论者诟病——其实我们细想想,那后面无非是一个弱女子在大厦将倾时无能为力,“只有躲是非的”内心世界的无可奈何。(第七十四回)

有了“勘破三春景不长”的心思,难在付诸“缁衣顿改昔年妆”的实践。一个自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绣户侯门女”,要一下子“独卧青灯古佛旁”(第五回),这个难度我们完全可以扪心自问一下。

思及此处,不由得想起余秋雨先生在《庙宇》中写弘一大师的几句话,仿佛可以与四姑娘异曲同工一下——“突然晴天霹雳,一代俊彦转眼变为苦行佛陀。娇妻幼子,弃之不见,琴弦俱断,彩色尽倾,只换得芒鞋破钵、黄卷青灯”。

但是惜春做到了。她不留恋,也不执念于贾府的富贵荣华,更不会以为“铁富贵终身铸定”(京剧《锁麟囊》)——像诸如宝玉臆想的“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第六十二回)。在她眼里,贾府的生活就是虚幻,就是那幅她永远没有画完的大观园图。对其中的小小实惠,有的人会留恋,有的则是向往,但擅长围棋的惜春,深深懂得“舍小子、顾大子”的道理——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要紧。

同样的围棋棋友,她与妙玉又不同。只是因为“自幼多病”,才不得不“带发修行”的妙玉(第十七回),出家多年,却是“虽然洁净,毕竟尘缘未断”(第八十七回)——不仅有对“贫婆子”(第四十一回)刘姥姥的洁癖嫌弃,更有与贵公子贾宝玉的暧昧情思,放不下、扯不断。

而惜春不像妙玉那样被世俗红尘拉着、拽着,真正“一念不生,万缘俱寂”(第八十七回),彻底甩掉了这些事情,用她自己擅长(这方面和小红是目的一样而方法各异,同归而殊途)和选择的独特方式,达成了“只知道保得住我就够了,不管你们”(第七十四回)的愿景和追求。

在贾府大多数人醉生梦死、蝇营狗苟的时候,一部分较为清醒的人却开始了防患于未然的事体。这三位女性,尽管性格不同、结局各异,但都是这部分中的典型。“未曾来水先叠坝”——评书大师单田芳先生常用的这句话,也许堪为她们行为的注脚和形象的写照吧。

作者:风雨秋窗,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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